最純粹的⼒量

花蓮縣光復鄉 Fata’an 馬太鞍部落 物件田調

受訪人員 Kacaw O’lam 林生順、Piyaw A’do 呂香蘭、A’do Piyaw 林惠碧

田調人員 Tipus Hafay、Imay Apong、Kulas Umo、Sawmah A’do

那是一個冬季的早晨,我抵抗著睡意,在濕冷的天氣裡提著攝影器材,緩緩走到 kacaw 阿公的家裡。

受早期日本時代的影響,部落的道路呈現棋盤式的形狀,如是同一個家族,通常會聚集在棋盤上的同一處生根,家戶間的距離甚至不到十幾公尺,我和 kacaw 阿公的家即是如此,非常適合時不時去串串門子。

來到 kacaw 阿公的生活工作間,阿公早已準備好許多自己製作的弓箭與箭桶,看見阿公衣裝筆挺的模樣,覺得莫名的可愛!想起當初和阿公提起我們想找他田調時,他那十分看重,卻又擔心自己無法講授太多的心情,希望阿公沒有因此在前一天輾轉難眠。

我將阿公、阿嬤收藏已久的文物一一排列出來,才突然被「 原來家中有這麼多件寶物!」驚艷到,其中一件甚至是前一天和阿公聊天時,無意中在工具間發現的『 百年藤編地蓆 』。

阿公說,那捆藤蓆來自他的爺爺,阿公小時候曾在上頭午睡、休息,也看過他的爺爺及父親使用它來曬製草藥、穀米。藤蓆的大小約可以睡上一個成人、一個小孩,雖然面積不是非常大,但其細緻程度,可看出製作過程的繁瑣,想必會花費相當多的時間。

我和 tipus、imay、kulas 小心翼翼的攤開藤蓆…

「我也好想要這個喔!」tipus 興奮地說到

「它的做工很細耶!收編收得好漂亮!」imay 用眼睛細細的研究

我則是看著那早已被煙燻黑的藤蓆,想像著老家的舊照片,突然間,如電影般的情節漸漸鮮明,我好似在腦海中看見兒時的外公,和兄弟姐妹們在藤蓆上嬉戲玩耍著。

阿公家的物件,幾乎都是從上一代傳承下來的,少數魚荃、藤編上下蓋,則是來自阿嬤的表姐之手,在田調的過程中,我的阿嬤 piyaw a’do 多次提到她的表姐,阿嬤說,她的表姐是一位十分善於製作藤器、竹器的傳統工藝者,阿嬤甚至曾向她的表姐學習過傳統工藝,但當我們詢問到表姐的去向時,阿嬤則說:她已經過世很久了。

「 那阿公、阿嬤,你們還記得怎麼編藤編嘛?」tipus 依循著外婆的話語追問著

「 已經忘記了啦,過很久了。」外婆說

「 可能拿到手上就又會記得了。」我和 imay 在一旁滴咕著

這一趟田調旅程,使我回顧起從事文化工作以來,所有拜訪長者們的經驗,我們總習慣性的好奇他們『為什麼是長這樣?』、『為什麼要這樣做?』、『為什麼會想這樣?』

而無論是什麼問題,他們總說:沒有為什麼,就是這樣,就做就對了。

但年輕的靈魂好像總處在某種狀態裡,就是在人生的路上反覆思考任何事的意義,好像在害怕一旦沒有了意義,所做之事,亦或是做的人本身就會失去價值,但卻忽略了正在做的事,本身就擁有價值,且很珍貴,沒有為什麼。

長著們的回應,給了我最純粹的力量。

Sawmah A'dohomeplace, sawmah